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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,在偉大的涅埃烏斯.龐培和馬庫斯.李奇尼.克拉蘇執政這一年的 八月五日,也就是在司泰紐斯首度拜訪西塞羅的一年又九個月之後,這場對蓋 烏斯.威列斯的審判終於開庭。

記住時值盛夏酷暑。算一下想要看威列斯被繩之以法的受害者人數。同時 別忘了,無論如何,城裡已經擠滿了為人口普查、選舉,以及為即將來臨的龐 培競技慶典而來的公民。再考慮到這場庭審是由當代最偉大的兩名演說家擔綱 演出的肉搏戰(「真正重量級的決鬥」,正如西塞羅事後的描述)。把這些全 部加總在一起,你就可以開始推測當天早晨勒索法庭的氣氛。數百名觀眾決心 爭得最佳位置,前一晚就在廣場上過夜。破曉之際,只要有遮蔭的地方全都被 佔光了。到了第二時,根本連站立的位置都沒有。不管在卡斯托神廟的柱廊和 階梯、公共集會廣場及環繞周圍的柱廊、房舍的屋頂和陽台、各個山丘的山坡 ──任何只要得以讓人類擠入或吊掛或暫棲的地方─都可以找到羅馬人民。

弗魯基和我像兩頭牧羊犬似地跑來跑去,把我們成群的證人趕入法庭,這 些身著禮袍和西西里服飾的人成群出現,充滿了色彩鮮豔的異國風情,受害者 出自威列斯從政的各個不同階段,為了一圓復仇之願而來──朱諾神廟和凱瑞 絲神廟的祭司、敘拉古敏納娃神廟的修道人和黛安娜神廟的貞女;幾位希臘貴 族人士的出身可以追溯到刻克洛普斯或歐里斯特聶斯,或是偉大的愛奧尼亞或 米尼亞家族,而幾名腓尼基人則是祖先曾擔任過蒂爾城神祇的祭司,或宣稱自 己是古代西頓之神的後裔;以及一群群熱心的群眾,有的是赤貧繼承人及其監 護人,有的是破產的農民、穀物商、船主,有的父親為了子女被帶走賣為奴隸 而痛哭;有的子女哀悼著父母死在總督的地牢內;還有來自金牛山腳下、黑海 岸邊、希臘本土眾多城市、愛琴海諸島,當然還有西西里諸城和市集村鎮的代 表。

我忙著確認每個證人都進入庭內、每箱證據都在且有人照管,因而到了後 來,我才慢慢發現西塞羅一手安排的舞台。就拿那些裝了由西西里各城耆老所 蒐集的公眾證詞的證物箱來說:一直到陪審團成員擠過大批群眾、在陪審席紛 紛就坐時,我這才了解──他真是個了不起的表演者──為什麼西塞羅之前如此 堅持,要求一切都必須全部到齊;這在法庭上呈現出來效果,的確銳不可擋。 即使是板著臉的老卡圖路斯和伊索里庫斯等人,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。至於格 拉布里歐,當他由執杖侍衛開道走出神廟時,在階梯頂端停了下來,看到面前 密密麻麻的一張張臉,不禁晃了一下,後退半步。

西塞羅一直站在一旁,直到不得不出面的最後一刻,才擠過人群,爬上階 梯,走向檢察官的長椅。

突然周遭一片寂靜,停滯的空氣中一陣滿懷預期的無聲顫抖。他無視擁護 者的大聲鼓勵,轉過身來,手遮著眼睛上方以抵擋陽光,環視著龐大的群眾, 瞇著眼睛左看右看,就像我想像中一名將軍在戰前檢視地形或雲朵的位置。然 後他坐下,我則站在他的後方,以便把他所需要的任何資料遞給他。法庭職員 安置好格拉布里歐的寶座─法庭開庭的象徵──於是萬事俱備,只剩威列斯和 霍滕修斯還不見人影。鎮定如昔的西塞羅對我低語,「經過這一切之後,也許 他不會出現了。」其實不必說,他正在路上—格拉布里歐派一名執杖侍衛去接 他了──霍滕修斯只是先讓我們先見識一下他的戰術,也就是說,盡可能耗時 間。終於,大約一個小時後,在諷刺的掌聲中,這位執政官當選人潔白無暇的 身影安逸地穿過圍觀的人群,身後跟著他的助理律師──不是別人,正是青年才 俊的西庇阿.納斯卡,也就是加圖的情敵──接著是昆圖斯.梅特盧斯,最後出 現的是威列斯本人,一頭紅髮在暑熱下比平常顯得更紅了。對任何還懷有一絲 良知的人來說,見到一排排自己手下的受害者和指控者,絕對猶如踏進地獄。 但是這個惡魔只是對他們微微欠身,一副很愉快地跟舊識問候的模樣。

格拉布里歐要求庭內肅靜,但就在西塞羅要起身開始演說之前,霍滕修斯 跳起來提出程序問題:他宣稱,依據康尼利法案,檢察官有權傳喚的證人不得 超過四十八名,但是眼前這名檢察官帶來的人數起碼有兩倍之多,純粹就是為 了要恫嚇!接著他開始了一長篇博學又優雅的演說,談到勒索庭的起源,耗了 約莫一個小時。最後格布里歐終於打斷他,說沒有任何法律條文限制出庭的證 人人數,只限制了口頭作證的證人數目。他再次請西塞羅作開庭陳述,而霍滕 修斯也再一次提出另一項程序問題。群眾開始嘲弄,然而他堅持不放棄,每回 西塞羅起身要發言,他便一再提出程序問題,當天的前幾個小時,於是白白耗 費在煩人的法庭程序問題上。

直到下午過了一半,當西塞羅第九或第十次厭倦地起身,霍滕修斯才終於 沒站起來。西塞羅望向 他,等待著,接著慢慢假裝詫異地攤開雙手。廣場上揚起一波笑聲。霍滕 修斯做作地向法庭中央比劃出邀請的手勢,似乎在說著,「請便。」西塞羅禮 貌地鞠躬,然後走向前去,清清喉嚨。

要展開這麼一項重大的工作,恐怕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的時刻了。酷熱難 當,群眾既厭煩又焦躁不安。霍滕修斯裝出一臉假笑。離傍晚休庭只剩下約莫 兩小時。然而,這卻是我們羅馬法律史上最具決定性的時刻之一—我甚至可以 毫不猶疑地說,是全世界法律史上最具決定性的一刻。

「法庭上的諸位,」西塞羅說,我低頭把這些話用速記法刻在蠟板上。我 等著他繼續說話。因為在西塞羅的重大演說之前,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完全不知 道他會說什麼。我等了一會兒,心臟狂跳,接著緊張地抬頭看,才發現他已離 開我身邊,走到法庭另一頭。我以為他要停在威列斯面前,但結果不是,他走 過威列斯身邊,停在陪審團的元老院議員面前。

「法庭上的諸位,」他直接對著議員們這麼說,「在這個重大的政治轉折 點上,諸位得到了一件禮物,它絕非人類的智慧所能想像,簡直可以說是直接 來自上天所賜──這個禮物比什麼都更有助於舒緩人民對你們的反感,也減輕眾 人對這些法庭的猜疑。現在大家普遍相信一點──這一點不但對共和體制有害, 也同樣對諸位有害──在這些法庭,由於陪審團由諸位元老院議員組成,那麼 無論被告多麼明顯有罪,只要他有足夠的錢,就絕對不會被定罪。」他用一種 絕妙的、輕蔑的強調語氣說出「錢」這個字。「你說得沒錯!」人群中有人喊 道。

「但是我現在起訴的這名被告,」西塞羅繼續說,「他的品格卻足以讓諸 位重建良好名聲。蓋烏斯.威列斯在他擔任總督期間,不但劫掠了國庫稅收, 而且他海盜般的種種行徑,就像一場毀滅性的瘟疫席捲西西里行省。你們只能 判定此人有罪,並重拾你們應有的尊嚴。但是如果你們不這麼做──如果他的萬 貫家財足以粉碎諸位的正直──那麼,我至少也完成了一件事。這個國家不會相 信威列斯是對的,而我是錯的;但是大家一定會知道一點,而且也只需要知道 這一點:一個由羅馬元老院議員所組成的陪審團,原來就是這個樣子!」

以這一擊作為開場,實屬佳作。群眾發出同意的窸窣聲響,彷彿一陣拂過 森林的風;而且很奇怪地,整場審判的焦點似乎向左方移了二十步。彷彿那些 在烈日下汗流浹背、在木椅上扭動不安的議員們成了被告,而一大群來自地中 海各個角落的證人,反倒成了陪審團。西塞羅從來沒有面對如此眾多的群眾演 說,但是墨倫在海邊給他的訓練讓他深受其益,轉身面對廣場的時候,西塞羅 的聲音既清亮又真誠。

「讓我來告訴大家,現在威列斯心裡有什麼無恥又瘋狂的計畫。他很清 楚,我對這個案子的準備太充分了,絕對可以證明他是個強盜和罪犯,不僅是 讓這個法庭看到,更是在整個世界的目光之下。只不過,他對貴族的評價實在 太低了,他相信由元老院議員擔任陪審團的法庭,絕對是徹底墮落又腐敗;於 是他四處公然吹噓,聲稱自己收買到對他最有利的審判日期,也收買了陪審 團;而為了確保自己立於不敗之地,他還替兩名貴族朋友賄賂,好讓他們選上 執政官──這兩個人曾試圖恫嚇我的證人!」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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